封刀

【空笑】破魔（四十六）

九小队再次全员到齐，在又一周的训练之后，关于那段行车记录的调查有了突破。

通过对几个凶嫌的追踪，大致上可以确定，红蝎的新首领重新在这一带布局的时间并不长，这次能打第九小队一个措手不及，无非是借了组织在国内销声匿迹已久的便利。换句话说，那些看起来组织严密计划周详的凶徒，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群素质比较高的乌合之众而已。一旦被锁定了身份，也就很难再有大的动作。另外还有一点值得安慰的，就是刑天的生意并没有重返国内，他这次的疯狂举动，为的只是阻止那种药物的生产和推广。遗憾的是，这个目的他暂时达到了。

摸清了对方的实力，众人的静默生活也终于可以结束。

“但是我还得强调一点，”秦锋补充道，“刑天这个人和他的养父坤盛不一样，坤盛虽然没有人性，却惜命求稳。刑天在没有人性的同时，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，在各种意义上都没有底线，所以你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
“大队长，”曹奔代表众人问道，“那红蝎和白马俱乐部的关系，弄清楚了吗？”

“只知道关系非常密切，究竟是平级还是从属，我们还不能确定。”

“从属？”萧云杰不觉瞪大了眼睛，“还有可能是从属？我还以为红蝎已经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大组织了。”

“怕的话现在退出，我不拦着你。”

“大队长您这话说的，大伙儿都在呢，我有什么好怕的？”

“行了，都收拾收拾，回去看看吧。”

众人与秦锋道了别，郭笑笑又专门去见了一趟冷静，随后便和岳空一起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街。

她早已经习惯了每次回去都看到被祸害得一片狼藉的屋子，可是这次的情形还是多少有些出乎意料，因为那栋二层小楼此时已经烧得只剩了架子。

“烧成这样，消防怎么不联系房主啊？”比起生气或者遗憾，郭笑笑更多的是不解。

“被我的好邻居们糊弄过去了呗。”岳空倒是见怪不怪，只是小声嘀咕幸好他把重要结构都换成了防火材料，而且从不在屋里留重要物品。

可是屋子烧成这样，说什么也住不了人了。岳空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，开始思考去哪一家蹭床的问题。燕破岳和萧云杰还是去保护吕小天，可选的也就只剩了曹奔的酒吧和穆青的诊所。

“去穆青那儿吧，他还能顺便帮你看看腿。”郭笑笑提议道。

“有什么可看的，都……”

岳空的话换来搭档一张眉头紧锁的脸，于是他识趣的把“好利索了”四个字咽回肚子里，改口道：“行吧，那就去找他吧。”

随后，他给穆青打了个电话，说明了这边的情况。

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，隔壁胖子已经蹭上来找郭笑笑。他嘴里翻来覆去说的无非还是那几句老话，从岳空这人多晦气到自家屋子多舒服，说到后面，甚至开始用手拉扯起郭笑笑的衣服来。

两人立时觉察到了其中的问题：胖子以前不是没吃过郭笑笑的亏，更不是没有记性的人，此刻敢这样上手拉扯，那一定是有原因的。

郭笑笑不着痕迹地躲闪着，岳空则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胖子的手。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，他看到胖子手里有几根细针。

岳空的手上暗暗发力，胖子吃不住，几根针脱手，被郭笑笑暗中收了起来。他见没了武器，也不再继续纠缠两人，只是骂骂咧咧回了自己屋子。两人也不再耽误，迅速往穆青的诊所赶去。

“你俩太行了吧，刚出来半天就摊上事儿了？”穆青有点无奈的接过郭笑笑收好的针，往实验室走去。

检测的操作并不麻烦，只是仪器出结果还需要些时间。四人趁这时间吃了晚饭，再去看时，果然验证了先前的猜想。那几根针上被涂抹了强效的新型毒品，进入血液循环后就会立刻起效，不但成瘾性强，而且中招的人会有一段时间全身无力，精神恍惚，非常容易被控制。

“只是为了吃点豆腐，这本也下得太大了吧？”许阳将众人一致的想法说了出来。

“数据库有对得上的吗？”岳空毕竟是有经验的人，已经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关键。

“完全匹配的没有，但是成分相似的有几样。不出意外的话，应该是同一家生产的，算是更新换代的产品吧。”

“跟红蝎有关系吗？”郭笑笑敏锐的问道。

“是另外的组织。但是他们出现的时间这么巧合，或许是跟红蝎达成了什么协议也说不定？”穆青猜测到。

“不管是不是，我们先不着急动，那两组的地盘迟早也会见到这玩意儿，到时候咱们再从长计议。”岳空罕见地用了下命令的口吻。

“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？”郭笑笑继续追问道，“好像来历也不一般？”

岳空点点头，神色显得有些凝重：“银环蛇。你应该是知道的。”

这话出口，穆青的神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，郭笑笑的身体更是不自觉地僵住，好一会儿，她才点点头作为回应——冷冰牺牲的那次行动，就是银环蛇在白马俱乐部的授意下进行的。那时候红蝎刚刚被赶出国境线，他们正踌躇满志的想要坐上第一把交椅，并十分疯狂的连续杀伤数名缉毒警察。当时银环蛇的第一狙击手，最后就是死在了带着复仇之心的郭笑笑枪下。

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，好像都能跟郭笑笑扯上关系。实验室的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，连平常最迟钝的许阳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。

众人在沉默中散场，郭笑笑在床上辗转反侧，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。终于，她还是下定决心，穿戴整齐，悄悄从窗户溜到了花园。又从花园的角落翻了出去。

“大半夜的，练潜行呢？”

岳空特意等郭笑笑在地上站稳了才开口，免得她因为受到惊吓而摔跤。但是摔跤可以避免，惊吓却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的。郭笑笑知道自己又被搭档看穿了心思，加上现在被抓个正着，也无可辩解，索性主动认了罪：“我实在是不放心，想去看看。”

“这里有的是设备，想弄清楚状况，用不着自己跑过去。”

他并没有揭穿翻墙的细节，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无论如何，郭笑笑还是跟在搭档身后回到了诊所。岳空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来，一面操作着，一面说道：“去抓他手腕的时候，我趁机在他的身上留了只眼睛。”

不多时，微型摄像头的画面传回屏幕上，烟雾缭绕的房间里，衣衫不整的男女们的脸上显露着扭曲的愉悦。

“这是在他家？”郭笑笑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。

“他胆子还没这么肥，再看看。”

说话间镜头已经转向，似乎是携带它的人正在翻滚着。郭笑笑敏锐的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商标，定位到了市区的一家KTV。

“接下来就是警察的工作了。”岳空说着，慢慢站起身来，“现在放心了吗？”

郭笑笑正要点头，目光却无意中瞥见尚未关闭的监控画面。

岳空注意到搭档气息的变化，也立刻回过身来：“怎么，有哪里不对吗？”

他回头的瞬间，正好看到了那个极富冲击力的画面。而镜头里那个扭动着身体的男人，居然长着和龙森一模一样的脸。那天在病房外听到岳空和冷静的谈话后，郭笑笑特意找过一次吕屠，要求查看龙森的影像资料，所以她不但知道龙森的长相，也清楚他的声音。现在画面里的男人，显然在这两方面都与龙森极其相似。

而且她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——当时找到的龙森的尸体，是已经看不清面目的，虽然DNA算得上极其有力的证据，却也不是没有造假的空间。

如果这个人真的就是当年的龙森，岳空会怎么做？

郭笑笑的大脑一片混乱的当口，身后的搭档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，再开口时，语气却已经恢复了平静：“这件事应该立刻上报总部。”

“怎么……会是他？”郭笑笑的语气中除了震惊，还带了几分疑惑。

在她看来，如果对方真的要打心理战，出现在这个画面里的脸就应该是冷冰而不是龙森，因为自己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明显要比岳空差了许多。

第二天，她的疑问有了一半答案。

总部打来电话，说龙叶提出要见岳空一面。

“告诉龙叶，我现在很忙，没时间见她。”岳空用罕见的生硬语气回绝了对方的要求。

“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，你真的不来见吗？”对面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与不满，“她说，你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，除了你，她想不出还有谁能送她最后一程。”

龙叶被收押到总部之后，的确是各方面都不配合，健康状况也一直在恶化。如果医疗部认定她时日无多，那她很可能真的已经是油尽灯枯了。可是昨晚他们刚刚看到一个很像龙森的男人，今天龙叶就要见岳空，这时间来得太巧，容不得人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问题。

“不见。”岳空终于艰难地做出了第二次拒绝。

“你……还好吗？”郭笑笑小声问道。

“不太好，陪我练会儿枪？”

得到郭笑笑的同意，两人便跟穆青告辞，回到了那个地下训练场。接下来整整三天，除了必要的休息，岳空不是在保养枪械，就是在练习枪法，连话也没说几句。

岳空不说话，郭笑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，只能陪着他一枪接一枪的练下去。

至少三天下来，两个人加起来没有一枪是偏离了靶心的。

“好了，”岳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枪，放下枪的瞬间，他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，“练得差不多了，该出去透透气。”

郭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，也许是欣慰他已经调整回来，也许是恨自己几乎帮不上忙，但是无论如何，她还是挤出个笑脸来：“想不想吃点东西？我请客怎么样？”

岳空的笑容看起来要自然得多：“你陪我练枪，居然还是你请客？”

“我高兴。”

“一个月没做任务，还有钱吗？”

“保底还是有的。一个月都在基地，几乎没花什么钱，比平常剩的还多。”

“好啊，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
两人各自收拾干净，一起回到了地上。

他们走了录像厅的出口，因为燕破岳和萧云杰还在吕小天那边，录像厅里显得又阴森又冷清。

此时天近黄昏，阳光还算温暖，可是当他们站到门外的阳光下，那种阴森的感觉却又加重了几分，因为他们看到了两个人——其中一个是昏睡着的人质，另一个则是拿枪指着人质的龙叶。

“这里是咱们重逢的地方，现在就在这里跟你道别吧。”龙叶就站在拐角的阴影里，略显苍白的脸和带着恨意的笑容组合在一起，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躲闪，“既然你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，那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，但是无论如何，秦锋不会得逞。”

“你是怎么出来的？”明知不会有答案，岳空还是问了一句。

回答他的只有一颗烟雾弹。